黎明时分
文/闫银
秋天的后半夜，太阳还没有出来。没有了夏蝉和蝈蝈的聒噪，窗外是入耳的鸡叫声，远处轰鸣的汽笛声，黑黝黝的远山，满天闪烁的繁星，路边昏黄的灯光…都醉在这黎明的世界里。
黎明前我从睡梦中醒来，再也睡不着了。家人还在酣睡，要知道天亮前的觉是最香甜的。此时我轻轻地起床，出得阳台外院落中，去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感受一下这时的外面世界。一弯下弦月挂在东边天空，有些清冷，是深秋的那种凉意；星星此时在深蓝色的天幕下分外清晰，什么猎户座、人马座、北斗七星……我都能快速地认出；夜晚西南方向八角台山上的灯塔和西边赐儿山一带的灯光连成山上一片灯火辉煌，像一座空中之城。此时的它们，在凌晨时是休息的，一起睡在黑乎乎的山上；楼下巷子口的路灯，在周围一片黑暗它却站岗似的亮在那里，又似瞌睡的人在打盹……对于我一个觉少的人来说，此时最是一天的好时光，无人打扰，心也沉静，思路也清，可以想念虽苦却美好的从前日子，解读现在生活工作的困惑，思索迷茫而遥遥不知的未来。这个时候的世界，相对白天来说是安静的，心情是最放松的，什么都可以想，什么也可以不想，因为精神是最自由的归你支配。我记起来了，那些白日里煦暖的阳光，正午河边嘻戏的蜻蜓，那些路边红遍土山的你叫它二月花的霜叶，那些晨光中垂钓的渔者，……在我心里，他们都很美好。
黎明时的灯光，我对它总是情感颇深。因为我的心里是常亮着黎明时的灯光的。说这话时，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时的事了。记得我所就读的乡中，我永远忘不了我的语文老师又是班主任的一位男士。他那时正值中年，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头发后梳，长方脸型，双目炯炯有神，精神矍铄，始终微笑着的，态度始终是和蔼可亲的，平易近人的那种，我们都称他邢老师。他是珍惜时间的典范，他给我们讲的关于时间的“三个之余”，至今记忆犹新。他用三国时魏国儒宗董遇在别人问其读书没时间怎么办时讲的“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余者时之余也”的故事讲解，告诫大家趁年轻更应惜时努力学习，因为“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老师说的到，也做的到。黎明前，他早就在办公室亮灯学习了。他和大家一起去跑步，然后回到办公室继续做他的学问。黎明起床后，每次路过老师的办公室，看他在灯下时而读书，时而奋笔疾书，毫无倦意，我知道他已经形成了读书的好习惯。在光影里他的形象是那么高大，让本想再偷个懒的我有些无地自容，我是对他心悦诚服了。老师以前在村里当民办代课老师，通过努力自学，不仅拿了大学文凭，而且转正成公办正式教师，再之后又到教研室，成为知名的特级教师，优秀的教育工作者。而且退休后还一直在上班做学问呢。我问他:“老师，快七十岁的人了，还不歇歇？”。他说:“看书、查资料、写稿，时间太不够用了……”。我知道他是对生活工作百分百地热爱，他的每一天都过的非常充实，在他的人生字典里永远找不到颓废二个字。他的一言一行影响了好多人，可以说桃李满天下，并成为大家心中的楷模。多年后，老师在办公室学习的黎明时的灯光一直亮在我的心头，催我自省自新，一直向前走。
那些年教室的灯光也一直亮在心窗里。黎明时分，学子们窸窸窣窣地摸黑悄悄起了床，教室还没放电，好多孩子们已经在烛光下学习了。那灯光虽然有些黯淡，却丝毫不影响他们读书的热情。火苗跳跃着，映着他们的稚气的脸庞和长长的身影，燃烧着希望，照亮学子们的征程。正是“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在他们心里，其实这并不叫苦，教里没有风霜雪雨，父母在外面辛勤的劳作那才叫辛苦，这激励着孩子们努力拼搏，捱过了被称为“黑色的七月”，那是高考月，是“千军万马过独马桥”。直到现在，那黎明时教室的烛光还时时闪耀在我的记忆中。
无数个黎明，无数次经历。在工厂的大机器生产中，在轰鸣的机器声中，有多少个不眠之夜，你在工作中迎来了一个又一个清晨。有风清月明，有细雨润物无声又一春，有汗流浃背盛夏到，有天高气爽是金秋，有雪花飘飘又一冬，在这样的忙碌中是充实的。忘不了开工厂时，有一年的夏天，大哥开车和我去山西送货。我们拉了四吨货，在崎岖蜿蜒的山路上行走了八九个小时，到那个县城天黑了，加上在修路，左拐右绕的，终于在晚上九点到了那家店面，快夜里十二点时才卸完，同店家告辞之后，赶快出城。开车找地方匆匆吃了口饭就赶快往回赶路，到黎明时，我们还在漆黑的山路上行走，好似走进了迷魂阵，不知出口在哪。很感激远处有灯光在黑暗中闪烁，像是为行夜路的人专门点燃似的，总给人以前行的勇气和力量，我们想着快要走出去了。好不容易走出了盘山路段，上了平坦地段。实在困倦，上下眼皮想打架，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决定休息一下。我和哥哥把车停在路边，很快进入了梦乡。哥哥开车是最累的，他睡的那么香甜，我先醒了却不忍心叫起他，因为他太需要补觉了。那个黎明的路边，至今深深地印在脑海，难以忘却，不能忘怀。多年以后，那暗夜里亮着的灯光总让人想起那次出行，还有对灯光别样的情感。
黎明时的街上。如果说你从夜色包围中走出来，那么此时主路两边的灯光是明亮晃眼的，长长的街灯，像天边的星，指引你前行。此时风轻轻地吹着，有落叶从树上飞舞下来，有早起的晨练人跑过去，有赶路的上班人匆匆驶过，有急驰的汽车远去，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大地又归于宁静。黎明前的货场里，装御工在往车上或装或御货物；货车司机整装待发；大街上身着反光制服的环卫工人开始清扫马路；小区门口的卖牛奶老人顶着头灯早早开始卖货了。他是每天后半夜二三点起床，挤牛奶，装车，然后开车三十多里进市里边，赶过来再卖奶的，三百六十五天如一日，风里来雨里去，雪里来冰里去的。就是这样的不闲，问他累不？他说习惯了；路边卖早点的亮灯了，门口飘出了饭菜诱人味蕾的香味，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影；菜市场和水果市场，进货的人们不断进入；卖夜宵的老奶奶也准备收工回家了；当你还在睡梦中，有人还没下班，有人却已在上班的路上了……鲁迅先生说:“我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牛奶”，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你看，城市的大街小巷，一年四季，白天黑夜，多的是在努力生活的人。一个个起早贪黑的日夜，一份份对生活的热切坚持，浸透了生活的烟火，教会了他们是善待生活的人，不论生活如何鞭挞，都心气平和地去战胜自己内心的兵荒马乱，默默执著地工作着。黑夜给了他们黑色的眼睛，他们却用它去寻找光明，一份属于内心深处的光明！看到这些，你之前的睡意如果说还有一丁点，那现在便是荡然无存了。你要是感觉生活累了，不想努力了，想发泄一下了，那你到黎明时的街头走一走，看一看，一定会有所感所悟的，因为这里是最治愈的地方。只要有人的地方，这世界就不是冰冷的。平凡的世界，普通的人，有着平凡的工作，平常的人间烟火，最抚凡人心。亲身体味黎明时街上的点点滴滴，此时你心里涌上更多的是对劳动者的敬意，你也会为自己对生活的一点怨言而感到自渐形秽。
黎明时的河边是热闹的。那早早地就在路边晨练的有老人们，也不乏年轻人。走的跑的跳的唱的，汇成了一幅风景画。他们有的结伴而行，边走边谈，说天南地北的新闻，历史或政治的东西，家长里短的吐嘈；有的人独自做操，金鸡独立什么的也有；有的人在练嗓门，吚吚呀呀的；钓鱼的也在支杆、做鱼饵什么的。也有早就弄好一切，顺便活动一下筋骨，或悠然自得地叼着烟卷，赛神仙似的腾云吐雾。河边紧临公路边，那卖菜的，卖水果的也驾车归来了，路边站牌下等公交的也多了起来，他们都在投入各自一天生活的交响曲中。
黎明的天在鸡叫三遍之后，渐渐明朗起来，黑黝黝的山变得清格了，天边的云躲到了山后或天际外。变幻多彩的早霞，常常是最美的风景。在太阳即将从河边、楼顶或树之间冉冉升起时，那一缕缕晨曦，告诉你这是一个美好的一天。昨日的忧伤也好，感怀也罢，都让它在黎明时分，用平静无声的力量，引领自己迎接新的曙光，都在艳阳里幻化成精神饱满而崭新的一天，让你来证明全新的自己！黎明之后的天空，正在徐升的，是很好的太阳！
作者简介:
闫银，河北张家口人。喜文学，爱体育，乐山水，边走边玩边学，对黄土地的深深情感，用笔墨书写出来，满满地是对生活的热爱。
转载请注明：http://www.0431gb208.com/sjsbszl/5423.html
